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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5度C，一片沙架，一杯拿鐵，坐在行人道邊，凌晨4點，這麼寧靜的古都，如此吵雜的旋律，南國清晨，夜幕仍不願揭去，只讓我清醒的坐在這裡。一枝菸的燃燒，一段殘缺的圓滿，等待，才知道寂寞是如此迅速燎原，還是踽踽走過，孤獨的面對，獨自收拾，整理寂寞。有些失去的記憶，需要透過書寫，轉換成文字，讓生命稍許沈思，而空蕩蕩的街頭，心裡紛然雜沓的情緒，沉澱一下也好。

走到成功大學前的早餐店，一堆拉丁美洲學生聚集，好似鶯燕呢噥喁語，雨飄的更大，獨坐角落，冷冷的看著，一絲絲寒意掠過南國，春已將盡，初夏，仍懸在淡水河畔與觀音山上，遠遠地望著，6:07早班車，就要揭開近鄉情怯的忐忑。

初來乍到，鄉間磚房錯落，憑著第六感走近老家，這家的味道親切熟悉，卻又陌生。也許老馬識途，落葉必定歸根，這一世的輪迴，或許該就此兩相忘懷，二十幾年前，也曾在南國停駐整整一個暑假，晨曦方啟，稚子紛紛鬧，不同於昔日的印象，這裡的清晨，已變得冷清，逐漸台北化了，雨聲稀疏，鳥鳴依然，孤清的端坐家門，想想鄉音已改，鬢毛已摧，這年代誰還時興程門立雪。

第一個看到的是大哥，木訥而冷漠的表情，艱辛刻畫的容顏，滄桑已不足形容，屋旁頹廢的土角厝，映照往昔的窮困，想必我等皆在此呱呱墬地，離開這裡是幸與不幸，蒼白亦或多采，我百感交集。後來到堆積場，看到如山的廢鋁，回想曾經的鎔爐生涯，唉！向老天爺要飯吃，真的不容易。二哥也是質樸，那天中場休息，閒步相遇，到他家坐了會兒，才知工傷後賦閒在家，僅靠與二嫂平車考克過活，拉拔著二個孩子，貧賤夫妻百世哀，現實生活的嚴酷考驗，在對話的字裏行間，隱約可見。

看到三哥，與我如此相像，悸動的心，狂熱激切，他的年紀與我最相近，適逢經濟好轉的年代，是家族中讀最多書的，觀念也與自己相仿，整個喪葬事宜，自然落在他的肩上，忙上忙下，自己卻插不上手，直到臨走前，安厝靈骨塔時，短暫的聊了一下，楚山碧，湘水深，臨別襟淚相擁，今日相去，何年何月再相逢。

姊姊給我母親的感覺，一直招呼提攜著我，打點我的裡裡外外，讓我毫無隔閡，當年是由她襁褓，被抱走時的傷心，想當然爾，每每聽她哭泣，總會跟著哽咽，扶乩上帝公時，老姐的哀怨，讓我擁抱的淚水，傾巢而出。子姪輩們一定疑惑，哪來的怪叔叔！如此多愁善感的人，動不動就淚沾襟。是啊！長亭外，古道邊，芳草碧蓮天，面對未曾謀面的生離死別，嗩吶無端訴悲情，半生之後，哭泣也好，吶喊也罷，縱有歡腸已似水。

一有空檔，就在這小村落裏，四處走走，貪婪的呼吸南國特有的鄉土味道，那年少時的鄉愁呀，終於一償心願，原想撘高鐵或飛機北上，但假日的晚上，早已沒有機位，只好轉去台南，阿姊一家熱情款待，也不管接連累了幾天，仍伴著我遊歷古都小吃，坐在赤崁樓旁，聆聽陶笛樂聲，時而清脆嘹亮，時而低迴婉轉，相映古都的古樸厚實，偶然，唱起偶然時，莞爾這段生命的偶然，也了然圓缺之美，也許此情可待成追憶，只是當時已惘然，但我行囊已滿，裝載滿心地喜悅道別。臨別也想和阿姊相擁，可是顧忌這種舉止，或許會嚇壞她們，在遠百前揮別，送我走，也送走她們，再相逢，就讓機緣決定我們生命的去從。

96.3.26在南台灣的成功大學旁網吧起草，3.29定稿 Gordon